 日志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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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想到，有种东西一下子就突兀在那里。 不止愕然不止沉重不止焦急。阳光万里，雷声却隐隐可闻。 放下那张诊断书，略一思衬，还是抬头，拿目光凝注她。还好，不，是好。淡然、安静，固有的声调徐徐挺进，分明只是述说一件发生了的事，关乎她，又不太像。 需要面对，拿出一个战役之后再次调配的精力、勇气、信心和柔韧。 很快就了解渐多。一座座大院，一个个科室，一次次倾听，一回回复检。建议纷至沓来，主意却是由自己拿。当然是自己拿——哪一个自己？“我们”？“我”？“她”？忽然间发现，即使琴瑟合一，当生命的决断需要一锤定音之即，琴还是琴，瑟仍是瑟。我知道，她会高度重视我的意见，我更知道，我必需由衷地依照她的意见来部署接下来的战斗方案。 她不声不响地接过快递来的包裹——是一大摞关于那种东西的专业书籍。我瞟了一眼。没有吱声。即使自出机杼，也要有那棵竹子先在心中拱出笋尖啊。晚上，她将一本扔给我，说“看看吧，太合我心了”。挑灯夜读。嗯，也合我心啊。是日本那位专家近藤诚的，核心的意见就是——视若无睹。 我在乎这种大无畏亦是大智慧的态度。 视若无睹就是看不见、看见了也当做不存在，这不容易——东西就在那里，需要心力化解之、驱散之、遮蔽之；这也不太好玩儿——彻底的看不见极易演绎成回避和禁忌，总是看见它且偏要拿它说事也仿佛表演潇洒。又一个好在是，她不左不右，在最恰当的尺寸间优裕地往前走。有时候，忽然她眼睛停留在空茫处，痴痴良久。便知道，其实和我一样，不由自主地，会前翻几十年细碎日夜，会推演此后种种可能。一时皆不能语，握了手，无声。 每一个经过这道门槛的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故事演绎得千差万别，却会有大致相似的剧情版本。关键是，怎么上演。视若无睹，其可贵处在于精神上的藐视、气概上的自信、行至上的顺其自然。但是，仅靠精神一定远远不够，还需要战术上的理智权衡、路径选择、定向突破、进程部署。这时候，业内的朋友、权威的专家当然是足为重要的参考意见。与此同时，她又将凌志军的那本“手记”放在我的案头。看了一遍，有些关键章节几乎是重读再三。便觉，缓与急，恰是这条路上第一个需要智慧方能决断的决定性选择。 敌情险重，四路告急。似乎，所有的第三方都把选择权教给了你。但是，他们出于善意、出于职业习惯、出于纯技术角度考虑，会差不多都一面倒地暗示、鼓励、丛恿，要你背水一战。然而，缓半拍，等一下，看一看，却真的不算错、不是错。建立在医学统计之上的数理印证着这些，矛盾的特殊性支持着这些，个体清清楚楚的生物信号佐证着这些。因此，缓下来，弃绝急，变成了第一决定。操之过急，是个极有意思的词。急了，便行动，行动之中，脑袋必然与冷静疏远。何况，要操的是刀，是加诸于身的刀。 她保持着几乎正常的节奏、程式，一天天作息着。走访问询告一段落，更多的时候，电话里，和闺友姊妹聊着这些，不保密，不禁忌，不含蓄。专业的妹妹甚至每天都传来不少各式各样的讯息。有的，也会让我看看，但不太在意我的意见。我当然有自己的想法、念头，但不能也不想张口就讲。彼为将帅我为僚佐，这一点，我明确而不能有误。要相信她的判断，更要相信这种定气在此际于她的举足轻重。 上班大为减少。留在家中，但没有刻意地“出现”在她身边。心中翻涌着很多，但没有说出来或者写下来。一切都该自然着，即使有时候看起来仅是像自然。坦荡那么久，豪迈很多年，其实，细微之处，也没轻忽过。多少梦想依然是梦想，这些早已明白；但是，爱，爱我和我爱，我如何可以让它在小于期待的境地里，羸弱不前？！ 日子忽然慢下来，昼与夜，仿佛轮回，却个个不同。天长地久，人之所愿；今日在手，真实唯一啊。警报尚未解除。与某种东西和平共处也许是今后必须接受也必须建立的一种全新状态。偶然性源于必然性，认可、接受、面对，像大化有阳光雨露风霜雷电，那么，世界还是如常。且，听命我心！我相信自己，也相信她。
最后修改于 2014-12-06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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