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皋闲人

多 味 水 果

——安皋闲人散文诗一瞥

鲁侠客

安皋闲人的诗文向来别具一格，具有学院派的严谨，更具有大功率“挖掘机”的功能。任何文本在他笔下，都可生出缤纷的思绪，让人读起来不忍释手。这或许就是真正意义上诗性文本的魅力所在。

1、新颖的寓意象征文本

读着这三篇以水果命名的散文诗，你能感觉到诗人视角的别致。读过庄子文集的知道，庄子善于以寓言故事，进谏皇帝，让一些棘手的治国大政，通过形象的故事，予以呈递日常不便直说的谏言。当然，更多的寓言文本，具有讽喻功能。安皋闲人的三篇，其中不乏对当下反讽、批判的诗意构建。而且这些富有趣味的散文诗，更多通过借喻、象征等艺术手法，实现诗人的社会当下批判。

苹果的命运是被动的，正像现实生活中怀揣功利性的某些人，他们会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主动献祭自己，这自然让人想起诗江湖某些不是秘密的秘密，或者潜规则。为了可怜的分行能够见著大刊、国刊，而有美人计、金钱计之现象，而某些诗歌大赛运作中奖项的内定，也是某些人群眼中的盘中餐，大快朵颐，美其名曰客观公正，直至诗江湖上的梨花体、口水体、乌蒙体屡获奖项，这已成为公开的秘密。

再回到诗文本，你看诗人写道“它在我的手掌中如合音律地配合着五指而转体，每一口都能和它最新鲜最饱满的肉质对接。甚至，可以听到它幸福得失口的呻吟”这种对于媚态的刻画，见骨见髓的笔力，反讽的力道，让人大呼过瘾。

再看苹果们的信仰，这样的信仰有何底色？

“如此的苹果是有信仰的。那么出离的红、黄和赭红，那么光泽的弧度、球面和肉色，那么饱满的汁液、果浆和香甜，修出的命走在抵达的运上。走进果盘，含在唇齿，被人啖食，如此，求仁得仁，圆满了身份的苹果——尊贵而庄严。”

苹果们成为成为诗人笔触下高度的象征物，它们的动机昭然若揭，它们靠着色相，靠着装扮、符合所谓“命运主宰者们”的口味，跪拜、匍匐前进，而且即使被潜规则了，也是无上光荣，体现了它们所谓的尊贵和庄严。不仅诗江湖，所有那些溜须拍马，阿谀奉承，进而达到自己一己之利的人或现象，不胜枚数，尤其在当下物欲化泛滥的社会背景下，诗人可谓用锋利的匕首，直插这些媚态十足的嘴脸，让人欣赏到语境营造，本体和喻体选择，诗意步步为营，层层递进的奇妙笔力。

2、智性抒写构建当下诗意

散文诗简短历史上，曾数次被质疑文本的核心定位，是散文，还是诗歌，当然经过多年历代散文诗人的努力，散文诗当仁不让确立了它的舒展散文体式，诗意思维的内核特质。任何一种要素的丢失，都将让散文诗失去它的身份特征。

而且散文诗，一成不变若以浅显抒情策略，无疑也会失去这种文本的解构现实，社会现象的力度。

安皋闲人这组水果散文诗意的构建，视角的切入弧度，恰好在为散文诗文本证明，散文诗完全可以胜任解构各种社会现实生活的能力，尤其在讽喻性诗意构建上，更是做了生动说明。但是这种讽喻或者智性散文诗写作，需要诗人丰厚的散文诗文本素养，以及对于社会现象深刻洞察，并给予批判的能力为基础。

在《榴莲》中，诗人洞察现象与本质，诠释尝试选择和结果的天壤之别，作为诗意构建的切入点。将榴莲的难闻的味道，营养、美感、实惠，过程随机结果等，做抒写对比，从而让人信服榴莲文本下蕴藏的丰腴的诗意，生活在于发现，诗歌文本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体现了诗人文本构建，诗性素材的综合裁剪能力。而《榴莲》无疑从味道入手，凭借严谨整饬的诗歌演绎逻辑，形象地完成《榴莲》智性抒写。

而《西瓜》智性叙事切入点在于先尝后买，诗人围绕这个叙事中心，将西瓜的价值，选择性概率，种瓜人的付出，到最终西瓜切开验证西瓜成熟与否，验证众人心底成色，人性的善恶的逆转，可谓精彩之极。没有良好的诗思构建，没有诗歌演绎的全局观，这样的题材容易流俗。

从诗歌语言风格看，诗人的语言拙扑、粗砺，内蕴饱满，暗藏玄机。这样的语言素养，肯定与诗人身份，学院派多年修炼密不可分，它成为诗人作品辨识度的组成要素。综合看水果组章中，《苹果》，《西瓜》的诗意构建因为寓意饱满，富含多重诗思而让人侧目，而《榴莲》诗意略显单薄。

此外，由于多年对于文言艺术偏爱和追求，作者散文诗语言不乏古朴厚实，但往往过犹而不及，比如《榴莲》里“终于有好奇者趋近这洞开腹中之濡润。”最后一词，理解可能会有难度和偏差，组章里还有其他几处类似语言现象，若能通俗简单化处理，或许更便于读者领会理解，但瑕不掩瑜，相信诗人会在未来散文诗的形式，内容追求探索中，取得更丰厚的收获。

附记：鲁侠客，本名田勇。医疗行业管理，工商管理硕士。有诗歌、文学评论、散文在《中国文学》、《齐鲁诗歌》、《新民晚报》、《广元晚报》《中国旅游报》《文艺》、《玉溪文艺》发表。

1、苹果

一只苹果就要献祭了。

五谷庙在等它。

苹果慈眉善眼地端坐在果盘中，满面红光地凝视着渐渐迫近的唇齿。

它几乎跃跃欲试。如果能够自己跳起来，说不定早就径直呈奉自己，祭成如仪了。

一个果品到一种正果，修来路长，愿心路短。

苹果却比我更甘之若饴。

它在我的手掌中如合音律地配合着五指而转体，每一口都能和它最新鲜最饱满的肉质对接。甚至，可以听到它幸福得失口的呻吟。

一只苹果的追求能不能定义为等吃、被吃、吃掉才心满意足？就像蚕而成茧、蛹而化蝶、风飞到云天、水走到大海？

苹果是知道的，我不吃有别人吃，都不吃虫子吃，虫子也不吃，苹果就自己吃掉自己——羞愧和自卑总有吞噬自己的最好的牙齿。

如此的苹果是有信仰的。那么出离的红、黄和赭红，那么光泽的弧度、球面和肉色，那么饱满的汁液、果浆和香甜，修出的命走在抵达的运上。走进果盘，含在唇齿，被人啖食，如此，求仁得仁，圆满了身份的苹果——尊贵而庄严。

剩下的苹果们，佛像端然。

2、榴莲

与其说吃榴莲是一种挑战，不如说是一种游戏。

对手当然是这个一身尖刺怪味刺鼻的家伙。

有人在刺芒前心生恐惧，有人在怪味前皱眉蹙额。

果腹的营养是一回事，口感的美度是一回事；鼻子是一回事，口舌是一回事。美感与实惠，兼备且兼得的体察，眼睛未必，鼻子也未必。

榴莲默念完箴言，哈哈大笑，一下子撑破了肚皮。

终于有好奇者趋近这洞开腹中之濡润。

一尝而兴奋，再尝而陶醉，三尝而此生不能终止爱恋矣。

却永远有人与榴莲无缘。

过程是条选择前的随机，榴莲是路上那颗或有的遭遇。

爱不爱榴莲不要紧，敢不敢爱榴莲才是问题。

3、西瓜

西瓜圆鼓鼓的肚子装满玄机。

红壤还是败絮，如意还是败兴，一刀下去前，经验从未占据百分之百的胜地。

可以将债算在零售商上，一分钱当然就该有一分钱的价值。生熟变成进退，路先修好，何惧万一。

可以先尝后买，窟窿切在瓜上，放心装回肚里。扛着坦实的胜券，哂笑所有隔布袋买猫的机会主义。

可以把宝压在概率，熟是最大的庄主。大历史的尺度，一旦成为眼界，芝麻和西瓜，举重若轻和举轻若重，都可以取齐。

可以碰到熟的大快朵颐，碰到生的随手抛弃。买解暑瓜，持悲悯心。那么大的块头，从瓜田走过来，劳动没有生熟。

西瓜看懂一切。

所有吃瓜人的肚皮，圆的瘪的，大的小的，软的硬的，哦，好像还有红的黑的。

西瓜撑着，不说话不漏气不睁眼，只等砰地一声响——

所有人的肚皮都在西瓜切开的一瞬

亮出底色。

【作者简介】范恪劼，曾用名安皋闲人，郑州某高校教授。有诗文见诸报刊及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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