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志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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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兄一下子开出了一大串书单，看了一下，顿时羞赧不已。那些书，我读了的只有一种，且还因为读不进去而放下了。立刻赶往图书馆，搜检、借阅。连续多日，都在这些书中摸索。是的，是摸索，试图敲打文字以聆听金石之音，试图抚摸词语的手感以寻找接榫奥秘，试图浮现文意的语境以廓开眼界。是摸索就有找不着门、寻不到路的时候，便折回身来，再次扑入陈兄的文本丛林。那里有着吾兄一个完整的路径痕迹。
其实，这么多年来，自己并不疏于阅读。大学时代就几乎完成了近千部的书籍阅读。几十年中，虽然没有手不释卷，但一直以阅读为乐事，甚至以阅读作为打发时光也排遣孤寂的主要方式。然而，述而不作，眼高手低，还有一点儿不敢轻易出手的对文字的敬畏，使得自己一直只是喜欢着文字而不曾拥抱文字。不惟如此，随着入世愈深，感受愈加复杂，很多心中语，渐渐地不再想付诸文字——觉得能够说出的、可以付梓的竟是那样狭窄、贫乏、肤浅和虚假，而不能说出的却是唯心自知。身在当下，历经既多，一方面知道自己远不是战士，即使不为自己计，总得为亲人考虑吧，赤身肉搏非余所能也；另一方面，觉得仅仅将写作视为语言的操持、言说的艺术，像某些北岛那样“将中文视为行李”，似乎也不尽和我心意。这些固陋之见，使得自己将语言的能指局限到更为捉襟见肘的所指区间，而且在相当程度上忽略了言语的修辞、打磨以至于始终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音域。 从何种角度看世界，始终是为文者不能绕过的问题。放下那些哼哼唧唧的无病呻吟不说，就三十多年来文苑呈现大观而言，依然不乏谄着笑脸的鬼话、王顾左右言不由衷的套话，少不了愚不可及深陷昏昧的拥戴、矫揉造作一己荣光的幸福。在沧桑巨变的生活世界面前，披肝沥胆的真诚之声，淋漓尽致的真相揭示，揆诸现实的深刻触探，却在艰难行进。于是，就不能不觉得，当文学人将心力用之于声调、音域之际，生活本身这条鲜活的鱼已经潜水而去。为什么那么多人纠结于言语本身呢，为什么当代大陆的文学研究者承接上世纪西方结构主义的衣钵之后，更为夸饰以拉美作家为代表的当代文本之中那些语言层次的作用呢？固然，现代汉语确实在文学人手中进入到一个再次需要归位、吸纳、整合、改造的阶段，言语也确实有着极大的甚至无限的飞跃空间，但是，言语是第一位的吗，言说什么已经没有可以试图的必要、可能和际遇了吗？浅陋如我，依然觉得当代大陆文学与世界一流的差距，还是内容的问题。亦即，导致质量的浅薄第一位因素的还是思想的贫瘠、思维的狭隘、视野的短促、人性力量的孱弱、人文关怀的匮乏。言语的工具性和工艺性一定是个问题，但绝不是第一位的问题。 文学人籍诸文字行走。怎么说和说什么，相互依存，却又各自成为行走多远的自命题。说什么决定了言说者的站位、排队，决定了言说者身在尘世对于自己生命的忠实度，决定了言说者窥见文学底蕴的深浅和拥抱文学的真伪；怎么说更多的是在诸多声部中，寻找到一个实现“自己”的发音、定调。文字能够抵达多深？不是文字的颜色、拼写、组合就可以解决的，最终，还是看这代码能够唤起多少、多大、多深生命的共鸣、共振和共享。
最后修改于 2014-12-06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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